早悟兰因

如此往复三十年。

凌晨两点半

*私设

*张泽禹视角


他们都说苏新皓看起来凶巴巴,其实我觉得还好,起码在我和苏新皓认识的这么多年里,苏新皓没有随便发过脾气。

他比同龄人早熟,方方面面考虑得周到,是众多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。他倒也不是一直现在这般不苟言笑,起码在高中的时候,他是快乐且爱笑的。赐予他这份开心的不是我,而是一个叫张极的男孩子。

我对张极了解甚少,我高中并不和苏新皓一个学校,对于他偏向死轴的性格我其实有些担忧。所以在某个回家的周末苏新皓对我提到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时,我就隐隐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太一般。而后两年半,张极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直线上升。在苏新皓口中,张极约莫是一切美好与阳光的代名词,我第一次发觉,苏新皓有了一个同龄人应有的活泼与朝气,他终于摆脱了那些在他身上强加的包袱。我从前有心疼过他,不过也只是隔岸观火,而拉他出泥沼的,就是这个我素未谋面的张极。

说真的,我还挺佩服张极。

但是这两个字在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不曾被提及,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了苏新皓的一个禁忌。我在旁敲侧听中得知,张极没有参加高考,是突然的出国留学,换种说法就是不告而别。

我当时不以为然,人生就是这样,是一辆列车,会在太多的站点停车,有人上来就有人下车,有人走的太匆忙,可能会来不及告别。但是时间会磨平一切,也许多年后回看这一幕,也不再会有当年的那份难过。

苏新皓好像是认同我的说法的,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有关于张极的话题。而后大学四年,研究生三年,安稳度过。他也会结交新的朋友,但是最近的死党还是我。研究生毕业时同门邀请我和他去校外的酒吧一条街喝酒,说要不醉不归,结果两点钟一过来的人倒了七七八八。

东北人能喝酒的基因在我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,我撑着脑袋看苏新皓,他今晚只喝了寥寥几杯,是酒桌上最后的清醒人。他总是这般自律,好像任何人都不能搅乱他的计划,这七年里从未谈过恋爱,唯一闹过绯闻的是艺术系的校花,我见过几面,一双杏眼忽闪忽闪,笑起来是麦芽糖拉丝般的甜滋滋。那是唯一一个苏新皓没有一开始就拒绝的女生,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胜券在握,但是在最后的告白中,苏新皓还是拒绝了她。

我早已不记得那个校花的名字,只记得那天是苏新皓的生日,在苏新皓的那句“不好意思”说出来时,女生的眼眶里就蓄起泪,带着哭腔问为什么。

为什么?

我有些昏沉的脑袋突然清醒,倚在卫生间的隔板上打开手机翻苏新皓的QQ空间。许久不曾更新的QQ空间动态极少,我打了一个带着酒气的嗝,终于找到了那张合影。

时间是七年前的一月,那是张极陪苏新皓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。照片里的苏新皓笑容带着括弧,张极在他旁边比了一个耶,一双杏眼亮晶晶,笑起来是江南水乡桂花糕的甜。

我想我可能是喝多了,不然我怎么会觉得张极和那个校花如此相像。我的倾诉欲与疑惑在苏新皓架着我出酒吧时达到顶峰。街上已空无一人,只有零星经过的几辆车飞驰而过,我走的摇摇晃晃,看着苏新皓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开口:

“你还不准备谈对象吗?”

“再说吧。我还没有喜欢的人。”

“以前也没有吗?”

苏新皓回答得犹豫:“没有。”

“你撒谎!”有一股火气突然席卷了我的全身,我想起来并不是没有人打乱过苏新皓的计划,他用一种很强势的姿态闯入苏新皓的生活,强硬地带着苏新皓向阳生长。我在凌晨两点半的大街上对苏新皓吼得声嘶力竭,“他不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回来!你明明喜欢他,到现在都不曾放下!你敢说你真的不在意他吗?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,但是这么多年了,你还要折磨你自己多久呢?”

五岁时我还在吃着棉花糖,苏新皓却已经开始背着ABCD;十一岁时我琢磨着周末去哪里玩,苏新皓却一天都泡在琴房里;十五岁生日时我欢天喜地地与一帮朋友去电玩城,苏新皓却因为自己的一个编舞不够完美而急到哭。他总是擅长折磨自己,完美主义者对自己要求严苛,折腾到辗转反侧,寝食难安。直到他的十六岁生日,有人站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说,生日快乐。

自此凛冬散尽,星河长明。


“再说吧。”

苏新皓沉默良久,用三个字作为答复。手机短信消息的提示音打破我们之间的死寂,他下意识地解锁查看消息。

现在是凌晨两点半,在解锁的那一瞬间,我看见了苏新皓的壁纸。

是一个白色T恤的少年,大概笑起来是很干净的类型。

我闭上眼睛,停止了一切的思考。


『好久不见。』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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